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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的睡眠问题

最近，睡眠呼吸障碍，也称为睡眠病态呼吸(sleep-disordered breathing)成了耳鼻咽喉科的热门话题，同样，《睡眠医学》也引起了耳鼻咽喉科、口腔颌面外科、呼吸内科、儿科、影像诊断科、老年医学科、心血管内科等科室的密切关注。为了紧跟潮流，笔者也打算写一篇有关睡眠医学的文章，想来想去，自选了一个题目，就是“苏轼（苏东坡）的睡眠问题”。也许有人会说，你这个题目也太离谱了，似乎有哗众取宠之嫌。是的，笔者也曾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在如今学术浮躁的年代，说些过头话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何况还能吸引入的眼球。再说，苏东坡与睡眠疾病还真有一些关系，不信？请您耐下心来慢慢往下看。

一、失眠：苏东坡有一首著名的《水调歌头》的词。词曰：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令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首中秋词的下阕写到：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无眠，不就是失眠吗？我们不知道苏东坡是不是经常失眠，但是这一次他肯定失眠了。失眠的人易胡思乱想，或突发奇想。苏东坡失眠后，写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所以说，苏东坡毕竟是大学问家，我们失眠，只能想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苏东坡失眠，还能妙语连珠，说出惊世骇俗的话，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二、做梦：人人都会做梦，苏东坡也有一首调寄《江城子》的词，词曰：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东坡的原配夫人名叫王弗，至和元年(1054)，苏东坡19岁时娶四川青神县进士王方之女王弗为妻。治平二年(1065)苏东坡30岁时，王弗卒于京师。10年之后的一天夜里，苏东坡做梦，梦中回到故乡，见到妻子王弗正在窗前梳妆，虽然“相顾”，但一句话也没有说，只能是眼泪汪汪。这首词通过记梦，表达了苏轼对妻子永不能忘的深挚感情。

三、打鼾：苏东坡有一首《临江仙》（夜归临皋）词，词曰：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毂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词中有一句，“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鼻息”就是鼾声，“鼻息已雷鸣”，就是鼾声如雷，如果说起中国文学史上最知名的鼾声，恐怕就是这个家童的鼾声了吧！

四、苏东坡睡觉也打呼噜：如果笔者告诉你，苏东坡本人就是鼾症患者，你肯定不信，也许还有人会说，别胡扯了，你怎么知道的？嘿嘿，咱有真凭实据。

还是从上一首词谈起，相传这首小词曾惊动朝廷。

宋叶梦得《避暑录话》记载：(元丰五年(1082)九月），苏轼在黄州“与数客饮江上。夜归，江面际天，风露浩然，有当其意，乃作歌词，所谓‘夜阑风静榖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者，与客大歌数过而散。翌日喧传子瞻夜作此词，挂冠服江边，擎舟长啸去矣。郡守徐君猷闻之，惊且惧，以为州失罪人，急命驾往谒。则子瞻鼻鼾如雷，犹未兴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这样的：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谪贬黄州（今湖北黄冈）任团练副使。劫后余生的苏东坡或寄情于山水，或邀人豪饮，以稍解心中之悲苦。这一夜醉后回家，却因家童睡得太死，敲门不应，无法进门。当晚，苏东坡是不是露宿荒野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在黄州传说苏轼把官服挂在江边，夜里乘小船逃走了。郡守徐君猷听说以后大吃一惊：在他的州里把皇帝贬来的罪人丢了，吃罪不起。于是立即赶到苏轼住所察看，发现苏轼还在屋里睡觉，鼾声大作，还没起床呢。

“子瞻鼻鼾如雷，犹未兴也”。这句话清楚无误地告诉我们，苏东坡不仅打鼾，而且鼾声如雷，如果笔者见到苏东坡，我肯定建议他做一个多导睡眠监测，以排除“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

要说苏东坡打鼾，还可以补充一个小故事，因“乌台诗案”，苏轼入狱一年后，皇帝为了试探他是否有意谋反，是否有悔改，特意派一个太监装成犯人入狱和苏京坡同睡。白天，苏轼吃得香，夜里，他倒头就睡，而且鼾声大作（注意，这是关键词）。第二天一大早，太监推醒他，说道：“恭喜大人，你被赦免了。”要知道，那一夜可是危险至极啊！只要苏轼晚上有不能安睡的异样举动，太监就有权照谕旨当下处死他！

五、苏东坡谈睡眠：苏东坡倡导“寝寐三昧”，他说：“吾初睡时，且于床上安置四体，无一不稳处。有一未稳，须再安排令稳。既稳，或有些小倦痛处，略加按摩，便闭目调息。呼吸均匀后，四肢虽痒，也不可稍动，务在定心胜之。如此食顷，则四肢百骸，无不和通。睡思既至，虽寐不昏。”体稳、按摩、定心是苏东坡的睡眠经验。

其实，睡眠质量好的人，倒头便睡，用不着考虑什么“体稳、按摩、定心”的事，睡眠质量不好的人，任你从一数到一千，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分析苏东坡的“寝寐三昧”，我们可以猜测，苏东坡的睡眠质量并不好，他的所谓“寝寐三昧”，不过是为了对付失眠，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另外，苏东坡对梳头促进睡眠有深切体会，他说：“梳头百余下，散发卧，熟寝至天明。”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一首《红芍药》词（宋?王观），词中说，人生在世，无论寿命几何，都有一半的时间在睡眠中度过，因此，对睡眠的重要性怎样强调都不过分。好了，就以这首词作为结束语吧！词曰：

人生百岁，七十稀少。

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

都来五十栽，一半被睡魔分了。

那二十五载之中，宁无些个烦恼。

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

遇酒追朋笑傲，任玉山摧倒。

沉醉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

幸新来、有酒如渑，结千秋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