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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宫外孕记者的北京求医故事

2016-10-24 医疗媒体领跑者 医学界

编者按：这个女孩是北京某报的一名女记者，去年的平安夜前日，她腹痛难忍来到了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急诊求医，她完整描述了一路的求医旅程，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手术成功。文字里有那时的恐惧，那时的艰难，那时的温暖。

当下的医疗环境，的确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医患之间的信任重塑需要更多努力，需要制度去完善。在这个漫长且暂时还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到达终点前，独善其身也许是最好的办法。这个故事值得每位医生去看，更值得每位患者去感受。

文：张洋

来源：“一个有点理想的记者”微信号

我记得很清楚，2015年12月23日晚，平安夜的前一天，我下腹部疼痛难忍和老公一起打车去医院。

当时离家较近且又不用医保定点便可报销的医院是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到了医院老公直接向医生说明情况后挂了急诊，最初除了常规的验血之类的检查，好像是去的内科做了相关检查，然后被医生告知肝胆等均正常。随即验血结果出来了，我们拿着化验结果去内科急诊大夫处询问。大夫看了结果，酝酿了一下说，姑娘你怀孕了。当时老公在旁边很高兴，但是我却不相信，毕竟我每个月的大姨妈都有按时来呀，我一度以为检查结果出了问题。那个男医生看着我们说，姑娘你这个情况可能不太好，我怀疑是宫外孕。

因为当时是深夜，医院没有办法做B超。值班医生见我们着急说可以去协和医院看看确认一下，协和医院的急诊可能有B超（事实证明我们去了协和医院后也被告知白天才能做B超）。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居然肚子也不疼了，于是和老公回家。因为知道北京医院挂号难，而我和老公除了单位体检更是没进过医院，所以对所有手续流程都很茫然。

再回人民医院

我们一夜无眠，凌晨4点继续前往北大人民医院挂号检查，这次是排队挂号后就是前往指定科室的候诊室等待叫号。这里不得不说北京医院真的无论哪个科室都是人满为患。

大概到上午9点的时候，我才排到进行检查。当时给我检查的大夫是个很年轻的女医生，并且在带2个实习的学生。咨询了我几个问题后就开了单子去做检查。最初开的单子是白色的，但是看到我下体持续流血后医生把B超单子换成了黄色的，后来我才知道黄色单子是加急的意思。因为医生表情轻松，加之当时我肚子已经不疼了，所以我和老公也没在意，慢悠悠的去挨个做检查。

排队B超的时候人超级多，还说要预约怎样的，当时我们排在队尾等了很久后我发现别人的检查单都是白色的，只有我的是黄色，我就赶紧让老公去问维持排队秩序的医生，结果那个医生看到我拿着黄色检查单还最后排队毫不留情的吼我“你拿着加急检查单还排最后，明天都排不上做B超。”然后就赶我去排尿准备后把我拎进了B超室。虽然那个医生很凶，但是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急我所急。

做B超的过程中操作医生一句话没说，但我出来的时候叮嘱我说，“你哪儿都别去，赶紧拿着B超单去找你的主治大夫，慢慢走，路上别耽搁。”然而并没有听话的我们还是从4楼蹦哒到了1楼抽血等结果。我们傻乎乎的坐了很久后老公去询问护士才知道验血结果是隔天出的，然后我们拿着B超单回到了产科大夫那里。

确诊

当时那个很年轻的女大夫正在处理一个刚刚流产的患者，那个患者哭的稀里哗啦，然后我默默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随后轮到了我。

年轻女大夫看了B超单说，“你需要马上做手术，如果你在工作，赶紧安排一下。”当时的我一愣，因为当天下午及第二天均约了有采访，于是和大夫商量三天后再做手术好吗？那个女大夫毫不犹豫的给我翻了个白眼说“你是要命还是要工作？”然后她开始把我的一些结果发在手机一个微信群里，然后询问有没有病床和可以主刀的手术医生（她们每个科室之间好像都有微信交流群）。在等待回复的过程中，这个医生告诉我说，“目前我们医院的病床已经全满了，我不确定能不能排开时间给你安排做手术，如果我们医院做不了，你要立刻联系别的医院进行手术，千万不能再耽搁了。”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万幸的是，她的一个老师“接手”了我。

转折

到达那个老师的诊室后，原本在给一个女生检查的医生在咨询了那个女生的意见后优先看了我的检查单，“我现在给你安排手术，争取马上做手术，你稍等一下。你是宫外孕，受精卵着床右输卵管，现在已经2个多月了，B超显示它已经开始破裂且你腹腔已有积血，如不立刻手术一旦完全破裂就是大出血。”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腹痛会这么严重。大夫随即和我讲解，“你这种情况有2种治疗方案，会根据异位着床的受精卵大小决定保守治疗还是切除输卵管。因为我对此类医学常识的认知度几乎为，所以一度以为切除输卵管便无法再怀孕。当场嗷嗷的开始哭。

那个老师见安慰我没什么用立刻“凶”我说不能哭，“你一哭会增加腹腔压力，加快它的破裂程度的。”随后她让护士广播通知我老公进来然后去住院部（妇产科男士是不准入内的）。然后在等待过程中这个老师专门让护士去找担架车把我推过去，知道没有空闲担架车后说借个轮椅也行。当时的感觉就是，此前一楼四楼乱蹦哒着检查的女汉子，在这些医生面前变得如此柔弱娇滴滴。当然，后来还是为了赶时间一起走到了住院部。只是护士一路小心翼翼的搀扶让我觉得她们有些大惊小怪。

医生在坐着和我和老公讲手术事宜，第一次给我带上“医院的小狗牌”。

当时虽然难过，但还是觉得医生很贴心。让护士送我到住院部交代完后，那个医生转身走了继续坐诊，可惜当时只一心难过的我至今不知道那个医生的姓名，也没有向她道一声感谢。

等待手术，画图给我

在住院部坐着的时候有医生和护士不断来和眼睛红红的我聊天讲解这个手术情况。给我手术的医生之一，在发现我和老公完全不懂这些后还专门画图给我们讲解子宫和输卵管的结构，以及手术中我要经历的是什么。

签了很多个人信息等“文件”后，老公被叫走办理住院手续及手术事项。由于没有病床，我始终没办法办理入院手续，如果办理不了入院手续就意味着我不能手术。医生和护士都有点着急，后来那个医生交代护士，“你先把x病房的xx床办理了出院，这样就有床位能办理入院了。”于是那个护士和我老公通着电话，这边一旦点击了确认出院便立刻告诉我老公，然后老公在楼下立刻办理住院。就这样，我才有了床位。而这个床位，我只能暂住3.4天。

看到了我的情绪安定，加之办理好了入院等手续。所有准备工作差不多都就绪了，就只等主刀医生以及手术室的空闲了（后来得知好像现在做手术都要求至少2个还是3个主治医生在场，反正就我知道的我那场手术，是至少有2个医生在场的）。

全部准备好后，差不多已经是下午2点了。此前一直和我讲解负责我的医生在确定我不要吃东西后说，“你先坐会儿，不要乱动，我吃两口饭好吗？等会儿就要陪你一起进手术室了。”

听到这句话，真的再一次掉眼泪了。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帮我们办理入院手续，医生和好几个护士打了饭却都还没有吃，而他们吃的，也仅仅是最普通的盒饭。如果说此前流泪是因为害怕或者对未来手术的茫然，那么后来的流泪真的是因为这群医护人员。

有人说她们这样做是因为我已经在她们医院挂了号，她们是怕我在医院出现什么问题后脱不了干系。或许，我能在没有任何关系及背景下如此迅速的在人满为患的北京三甲医院被安排了手术有这个因素在，但那些医护人员的用心却是无法忽略的。那些护士的年龄也不大，她们也会在帮我插导尿管的时候故意和我讲趣事分散注意力，她们也会说这个病号服我穿的不好看不合身她们去给我“偷”身新的，她们虽不知道详情但也会“笨拙的”安慰我说不用担心都会过去会好起来的。

在我离开护士站前往病房的时候，那些姑娘们都笑着对我说，“加油”

真的，有她们在，我就不怕了。

术后

手术很顺利。

刚出手术室

出了病房清醒后，术前一直陪伴我的医生过来查房并给我看了手术中的一些照片。所有人都说我真的命大幸运，医生告诉我，她们还是低估了我的情况，“我们做手术时，破裂程度已相当严重，如果再晚几小时甚至几分钟，一旦全部破裂就是大出血，那个后果就太严重了。”

我一直觉得，我的这条命就是那些个我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医生和护士给予的，而我至今欠她们一声谢谢和辛苦

住院大概第四天的时候，在检查无误后我就被“轰”出了病房，出院了。不存在医院想让你多住院几天收取高额费用的情况，因为病床真的供不应求，医生巴不得你赶紧离开。不存在医生不收红包就不尽心的情况，因为事发突然家长没有在身边，而我和老公根本不懂这些“门道”。老公被我外婆喊着怎么不给医生塞红包的时候，茫然的挠挠头说“她们已经进去了。”

或许，也真的是我很幸运吧。唯一一次大病进医院还都是遇到的很好很好的人儿。其实将心比心，是真心都会疼真心的。

我曾经也是个“愤青”，觉得医院很多黑幕，觉得医生很多“无德”，觉得医药定价都是猫腻……可是，正是那么多的黑暗，也向我们展示了可爱的人儿无处不在。

不要让真正用心投身岗位的人伤心，因为我们唯一能伤害到的，就只有这些兢兢业业工作在一线的医护人员。而那些唯利是图的行业“苍蝇屎”，他们根本不在乎。

最后发一个后续吧

恢复了一段时间后，我如约挂了主刀医生的专家号复诊，排了很久的队却很快检查完。我妈妈在外面等我时一度抱怨专家号这么贵怎么检查的比普通号还敷衍，我笑笑没有说话。因为我妈妈没有看到专家室里的“人山人海”，我妈妈没有听到专家室里嘈杂的“七嘴八舌”。我想如果是我，可能当场就炸毛了。然而那个大夫，依旧在挨个检查着，询问着……

复查时，医生说3个月后就可以自然怀孕了。由于担心左侧输卵管是否也会受到影响从而希望做输卵管造影检查的我，被医生毫不犹豫的当场拒绝，“一年后如果备孕还不成功再做造影，给自己时间调理，别这么折腾。”

嗯，听话的我就真的不再折腾了。然后，今年9月份的我，得知自己怀孕了。

这是我现在羞羞的孕肚

熬夜到现在打了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很暖很暖的故事，或许很啰嗦很多废话，但真的希望大家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对自己，对我们的同胞多一些信任，少一些狭隘和猜忌。用心去看，你会发现很多医护人员，都真的很美。